《剑经》俞大猷
《剑经》俞大猷
并序
猷学荆楚长剑,颇得其要法。吾师虚舟赵先生,见而笑曰:若知敌一人之法矣,讵知敌百万人之法本于是乎?猷退而思,思而学,学而又思,思而又学,乃知天下之理原于约者,未尝不散于繁。散于繁者,未尝不原于约。复以质之,先师曰:得之矣。夫首之大, 嘴牙之小,不相称焉,两不相为用也。手足之大,指爪之小,不相称焉,两不相为用也。凫以掌大而不能栖,鹜以嘴大而不能啄,鸢以翼大而不能击,狼以尾大而不能掉,鹿以角长而困,豕以肉多而喘,驽以鬣浓而钝,虎以项短而力,兔以前短而狡,鸡以爪细肩广而善斗,犬以毛浅尾锐而善猎。疾病之人,手足鞅掌者懒,脐腹彭亨者倦,头项瘿瘤者偏,腰膂薄弱者痿,前急后曳者踬:无不有势存焉。圣人制兵师之阵,必有奇有正,必有从有伏,必有扬有备,必有前后、有中央、有左右,必有握奇,必有游阙。其阵不一,各有轻重、饶减、盈缩、远近、疏数之权。度大以称小,小以称大,人以称地,地以称人,无不胜也。然则舍万 物之情,以求行阵之法者,远矣。一人之斗,有五体焉:一身居中,二手二足,为之前后左右,有防有击,有立有踢,一体偏废,不能为也。唯伍法具于一人,故起伍之数,必五人两之数,必五伍队之数,必五十卒之数;必四两一车,车之数必五乘,偏之数必五队,军之数必五偏,阵之数必五军,自一人以至百千万人,同一法也。一人之斗,身体手足,皆有屈伸之节。屈于后者,伸之于前;屈于右者,伸之于左。使皆屈而无伸,与皆伸而无屈,僵人而已耳!虽具五体,不能为也。故伍必以三人为正,二为奇;什必七人为正,三为奇;八阵必四隅为正,四方为奇;自一人以至百千万人,同一法也。人之善斗者,一身四肢屈伸变化,有无穷尽之形,故前正而后奇,忽焉正后而奇前,正聚而奇散;忽焉正散而奇聚,车正而骑奇;忽焉骑正而车奇;自一人以至百千万人,同一法也。万人之变化,犹一人之伸缩;万人之从令,犹五体之从心,无不胜也。然则舍一人之身,以求行阵之法者,远矣。上古圣人观之于天,察之于数,验之于易,推之于度,取之于身,证之于物,曲尽其理,而立为伍,法以教人,可谓明且尽矣。忠臣义士,志可以矢,效公忠而学,必求乎实用。气可以运,量宇宙而谋,又贵于有成,彼览影偶质,岂能改?独指迹慕远,何救于迟也耶?猷谨将所得要法,著为《剑经》,以告后人,世有真丈夫,当亮予志。
●用棍如读《四书》,钩、刀、枪、钯,如各习一经。《四书》既明,六经之理亦明矣。 若能棍,则各利器之法,从此得矣。
●总诀歌,中直八刚十二柔,上剃下滚分左右;打杀高低左右接,手动足进参互就。
●总诀歌,却在他力前,柔乘他力后。彼忙我静待,知拍任君斗。
●总诀歌,阴阳要转,两手要直;前脚要曲,后脚要直。一打一揭,遍身着力;步步进前 ,天下无敌。
钯习步法
●习钯简步十进,足如环无端。进一足中平当大压;又进一足,压死;又进一足,小压;又进一步,压死;又进一步,高大当;又进一足,大压死;又进一步,高小当;又进一足,小压死;又进一足,高大当;又进一足,大压死。
●钯习步法 中平起,大斜压。他大飞天,我转角赶上压。他再大飞高,我小高直,当即小压下。他小飞高,我小高直,当直小压下。他再小飞高,我大高直,当即大压下过小。他抽直杀来,我再大压过小。他入我大上角,我用身力转角赶上,略收低。他再入我大上角,我转角对手直杀去,跳回一步。他打来,我伏回即赶上大起,一扫下,再跳回中栏止。大压小压,已粘他杆,即大进上,斩死他。
小直当,小斜压;大直当,大斜压。
●总诀歌 视不能如能,生疏莫临敌。后手须用功,遍身俱有力。动时把得固,一发未深入。打剪急进凿,后发胜先实。步步俱要进,时时俱取直。更有阴阳诀,请君要熟识。
●习步法 起中平,推牵,扁身杀,丁字回杀,旋手进五步杀,跳进三步原位,直打直挑进五步杀,腰力挑打,滴水献花,杀,跳进三步原位进打,穿后手马前鸡啄进三步杀,马前斩草进三步杀,跳进原位,打沉让他先起穿后手,抽回,吊前抽回,三脚并进五步,大门趁棍走,进杀,小门趁棍走进直符杀,洗,倒头,直打,直起磕,打杀摆腰进三步,剪,杀,跳退原位。
●总步目 直破打剃大剪,小剪,揭(用手力),上扁身,滴水献花,吊剪,下起接,让高低俱有大单鞭压,子午,阴阳,下起穿手上,喜鹊过枝,趁棍走,走马回头丁字步(大僻),鸡啄谷,高栏凶棍,直凿,闪腰剪,三脚峙,倒头,马前斩草,上捧凿,小剪下小起,小单鞭压就手凿,下扁身,二龙争珠,直符送书杀,齐眉杀(后手高妙),顺势打盘山托,定四步行,固。
●侵他一尺(如上拦杀状),直破打他棍(打下作败状亦可),就进步侵四五尺小门一揭(或流水小剪,他起我揭),大进步对手凿,或再大进步,倚他棍尾,直剃下打他手,或头急变扁身中拦杀。
●侵他一尺,直破他棍,就进侵四五尺,小门,一揭一小剪(近他手一尺为妙),走脚过一大剪(近他手五寸为妙),急变扁身中拦杀。
●侵他三尺,直破打他棍。他过枝向小门来伤我,我急变滴水,大进步捧他棍。若他棍不起,我就小门进步(若钩刀,就将他割来),扁身中拦凿结尾。若他棍起,我棍粘他,献花直破打落,急变二龙争珠,大门手兜杀。
●侵他二尺,低打低揭连几下,待他忙时,径进步大起棍,从小门去打他手,不论中不中,须急退丁字回。他决进我小门来伤我,此时我一揭一进,压剃落,打他手,决中矣。
●侵他二尺,低打抵揭,连几下,待他忙时,急退丁字一步,急大进步,吊剪他手。急收回原势立,他进来打我,我就大门下起接。他一大剪,急变扁身,中拦杀。
●两人小门,对打对揭,须急变(急变时,勿使他揭着,揭着则不及矣),大门下起接大剪(或顺势打),中拦杀,或于揭时即用小剪变大剪,中拦杀。
●两人大门对打,不进前脚,不折后脚,不能胜(须知有顺势折脚,是逃闪之法)。
●两人大门齐对打,我且将棍提在高(连脚抽回些),迟斯须进步压打下,即进变扁身中拦。若我打去,他棍提回让我,我须勿将棍尾打下,只进步对他胸喉,直杀去。
●我从大门顺用单鞭深入,他用力来抵(若迫近),大剪我,离了子午,若迫近,我急抽,就下面过小门,挂他手上一杀。他用小剪,我一揭一杀,或急抽过,大门剪杀。或又过小门倒牵,若不迫近,即打下小门,作败状。
●我从大门顺入,他用力来抵,大剪我,离了子午。我大进步,就小门急起,滴水去捧他,如前第三段者。
●我起流水渐进,他决来打我手。我将脚坐下,直对他手一捧,或杀皆可。又他来打我手,我从小门一揭接,或大门一起接,要在我右手前七八寸之间,与他棍尾相磕,一响为度。二门起,俱继以剪,急变扁身,中拦杀。
●两人大门对打,棍尾在地下。让他先起,穿他小门手上(须两手捧高,使打不小)。
●两人大门对打,我让他先起,就揭他小门,用小剪变大剪(即铁门)杀。若他小门来压,我急就下面,过大门剪杀。
●两人大门对打,他弱我用强,他强我弱让,两在高让。他先打下,我便进压,两在低让。他先提起,我便进,接连打杀。李良钦师父每每用此二步。
●喜鹊过枝有四:他直高打来,我将棍抽过,大门让他,下随用大剪,一也;他直高打来,我将棍抽过小门,让他下,对胸杀去,二也;他直平打来,我坐脚,过枝进步,小门杀他,三也;他平直杀,或打来,我折后腿(即顺势),大门剪杀,四也。以上过枝,俱在下面,过入他棍,二尺即过。
●治伏棍、低棍,须用小剪,离他手前,一尺之间,他急过大门,我或揭进打亦可(飞风箭亦可);急变大剪杀亦可(又我小剪他,他抽走,我急进步,起高棍打他,须二步折过小门)。
●他打来临身,在小门则趁棍走一打。在大门则走马回头,丁字步一打,顺棍上一杀。又一大剪,扁身中拦杀。
●大门接凶棍有五:扁身中拦接,一也;高捧接,二也;下起磕,三也;我棍略横,离前手一尺受他,打一下,四也;待他打将到身,用手前一尺,磕他一下,五也。各接后,须用大剪,继之以杀。
●他鸡啄我,须起凶棍,入剪他手前二尺之间。他连起,我连剪;我鸡啄,他起凶棍;我让他先起,穿他小门手上(我接凶棍步亦可)。
●他直杀来,须进脚向小门剪,或向他棍尾,小门起变大剪,或端的直破,闪腰剪几剪后,须用进杀,都不如定四步,坐直赶上。
●凡小门一揭一打,一打又一揭,终无结尾,必须乘揭用小剪(如铁门),过大门结尾。或将身抽退,他打来,我就大门下,起接剪打杀,结尾。
●凡起手要打要杀,俱要在他门内,一尺之间,未可将手势发尽,待他赶来伤我,他手势已尽。此时或大或小,或剪或接,或自大下起接,各将他棍死了。然后进步,扁身中拦,结尾无不胜也。法曰:后人发,先人至。知此决不可一发便要伤人,徒使自势发尽,为他人反伤,戒之,戒之。
●棍初交则下起者,有势;棍深入则上压者,取嬴。
●我单鞭,他变马前斩草,我且大进一步,硬用手力,他棍自输。
●小剪,是棍中至要,人所不疑者。
●凡棍动时,须要把极坚固,方有力。
●凡大小门直破打,不分粘他棍不粘他棍,务对他手,直起直落,任他揭打。或我揭打他,我棍亦不离他身五寸,即离亦须即直。
●凡日间将棍一打一揭,自习打揭,俱要自声,久则自有力,高不过目,低不过膝。
●凡小门杀,须在他手上,方无后患,大门亦然。
●三脚峙打,须要习(有大僻),又定四打要习。
●彼抽退,勿急追;彼急进,勿遽离。
●腰力为上,后手力次之,前手力又次之。
●棍提起手,阳杀去,及打去俱手阴。阴阳俱要识透。
●他棍头略起,我不意向大门二尺位坐脚,一破剪进杀,又或不意用献花破进。
●两人侵入之际,他滴水捧我,急用倒头。
●我滴水入他小门,他用倒头;我坐后脚,急杀去,认定他胸。
●他大剪,我压他;他用滴水捧,我进步将棍取正挂,然后倒头。
●插他金枪,变坐脚杀。
●他起高拦若迫进,赶上对胸杀。
●他起高拦,我径赶上迫他(如杀状),打下前五步,大门接,随时用俱可,抽让亦可(有抽让,有不抽让,须知之)。急折脚,顺势剪一步,更妙。
●他小门打来,或低杀来,急折进前脚,横压他棍尾,然后二步折打他。
●他闭大门,我折后脚,就下起,径杀他大门(略剪意)。他闭小门,我进前脚,就下揭起,径凿他小门。
●他起流水进,我后手略高牵,就进步杀,大小门皆然。
●直符送书杀。
●我大门压,他坐身退,欲过枝小门。我就进前脚,对棍直杀去;须后手高,前手低,直符送书步用。
●他起高棍,我略进入,待他落大折过大门,打他半棍一下,就进杀(丁字回头亦可,须知有顺势),不论他棍打落,打不落(我都是如此)。
●两人揭打,我因手避之,顺侵打(打时不可沉自棍),不使他揭得,须后手出在前手胁下去打,则他揭不得。
●直符送书,杀难揭。
●用流水打他棍,他棍起,我就揭进剪打。
●大门连打连揭忙时,将棍变流水打他棍;他棍起,我就揭进剪打。
●将棍出,长挂膝上,鸡啄打。
●铁门打慢慢进(回头),又如铁门势,大进步困打。
●他尽手杀来,我径折进,前脚过大门,对手杀去,不与他棍相粘,或折过小门,亦此法。
●大门哄杀,他压我,我过小门,假作败状。他决杀来,我一揭,折进杀或打。
●我初起高小门,杀一尺,他进来,我即过大门,高拦打下,收下拦,杀上(或再待亦可)。
●凡小门杀来,待来将到手,丁字回,一揭折进杀,则中矣。
●下哄,待他剪向上,直符送书杀,上大门哄(或打他手、折脚),伏下小门杀,或伏下待他来,一揭杀,更妙。
●我将棍略高,略侵入,他来接,我即丁字步滚下杀。
●他起高拦打,我折进大门,将他棍尾,或半棍敲下,进齐眉杀(须知有顺势,敲时切不可沉自棍)。
●凡进杀,须急丁字回头退,方稳。
●大门高哄杀去四五尺,待他来抵剪,就剪他;大进杀小门,亦然(须知有顺势,丁字回头亦可)。
●侵他三四尺,低打低揭,连几下,待他忙时,大进趁棍进杀。
●梗直哄杀去四五尺,任他打或揭;我就寻他虚处,大进杀去。
●凡他棍来,我避他抽退,我急随杀,极妙。不急,则不可去。
●我大门高进,入丁字牵伏下,他赶来,我一牵揭,进凿。
●我打棍后,继以杀;杀后大门,即当采洗,洗而后杀小门,须小牵。
●两棍相交,他抽回,伏地开小门,我直捧慢慢指去,待他发杀,然后揭牵,或剪进杀他。
●他直杀来,我直杀去。我将脚折过分,分将手反阴阳,盖杀去(莫非后发先至之意)。
●他将棍打下,丁字回头伏,我就移脚去就他。棍尾连打连揭,使他忙直进杀。
●两人大门对打,连几下,待他忙时,急抽回让调,大进步打。
●大步起,高棍打,移步盘山托。
●拿定直符送书,大小门托,避他打。
●直阳手杀去,阴手打压下;大门杀,临手,待他剪过,小杀。
●坐低闭四门。
●将棍滚他一下侵入,他自然提起,须再一敲,将他棍死尽,然后杀。须记得累累敲他。
初教滚手直入,次教大粗打揭,亦要直。
后教轻牵顺势,待他临身二三寸之地,全用折脚。
又有闪退法,有跳退法,前足先起,或齐起,要知采与牵不同。
要在哄使虚乘之。
破杀
●破直杀有七:一步、闪腰打、二步、折脚、二步滚、二步、流水。
●我扁身入深,此时不顾性命了,只两目认他胸前。棍上空,急穿上;棍下空,急穿上。
●他大过枝小,直符指去一步;他小过枝大,我亦直符指去一步。
●凡直符杀,不碍他棍尾。
●我过枝小门,用盘山托亦可,用直符步亦可。
●大哄过小,待他来小压,急过大剪杀,盖哄多则容易也。剪而后杀,则无后患也。中有顺势,须知之。
●凡进杀,先软后硬,今后勿用打。
●破高拦,务先顺牵,后剪杀(杀去待他,落即转),要知顺牵与剪不同。
●杀在小门,待他来,即过大门,剪后杀,如小门先牵后杀之理。但须防他回头,牵他回牵,我又过去小门。
又曰盘山托、大折、过小。
●直入打剪,他临手一杀;待他剪,然后过小门容易。
●对棍,低入小门,一小揭小剪杀,或待变。
●他累打揭,我对打,二步对手杀,大进待他打下,大剪或杀。
●我大入,他过小门,我就坐进前脚,就他棍中滚入,然后大打进杀。
●他滴水,我对他手慢慢指去,待他动,即坐脚,剪下进凿。
●小门有揭,亦有大揭,与献花不同。
●他坐低,我正好折过小门打。
●凡将棍直指,慢慢侵入,待他动,欲打我,我就杀他;他欲杀我,我就进打他手。
●何尝叫人勿打,要哄他,棍来就我打;或打他棍,着响一声,便可进杀。
●何尝叫人勿杀,要哄他,棍开杀去,勿使他打着,方可杀深杀后,在大门即洗,小门即揭牵。
●但凡接高棍,须防他盘山托,就坐下小剪。
●他大门单鞭坐脚,直滚入杀;我折进前脚,过大门,直符杀他。
●俯身揭,顺势剃,急接打,未知俱要习熟。
●钯对刀,他入我四角,我四下不相粘,后手起,高杀(自思出),扁身中拦兼大僻(丁字步,要大僻);他起高,我就赶上剃(扁身中拦杀,要后手高,平胸去)。
●他打来,我打去,他起我揭,务要小剃,又要累累押去,大亦然。手动时,即下定四步,门户方密。
●他打来,我打去,他起我对,手穿入小门,随将两手捧高,手动时即落定,四步寸寸打上,随他小门杀、小门压、大门杀、大门压。他起大,高赶上剃,要就杀,或先接后杀;他起小,高赶上大接,或接小剃。
上此一步,乃棍中之正兵,不能离此以取胜者,也不能胜,亦不能败。
●打时须记得进杀,千万千万。
●大门迫他压低,我抽下过小门,如杀状;他决尽力来小压,急急抽过,大门剪杀,此步极妙。
右此一步,高打来,亦要如此哄,急翻剪杀。且铁牛入石,我揭起打下,他方揭起,我就由他手边过,大剃打亦可。
●双人大门对打,他力雄,我急变丁字步打,用身压之,然后变。
●他小门杀来急,我坐进前脚,就他棍中滚入,连剪二三下,然后杀。
●钯大门空起勾下,勾步绝妙;又有下流水勾,不叉他。
●对手直起对他身打落,如是走,离大并直赶为上好。
●他刀下来,我或大门流水勾迫,或小门流水,俱不叉他。刀如棍用,须继以对手大请起(又起势时,就丢大门,流水去亦可)。
●大门扇出他刀尾,伏回待他来,不拘他刀高下,俱对他身直起。他不来,若近或他刀不高,亦请得起,若不出他刀尾,就将刀压下,对面直起,有闪身。
●小门阳手扇下,阴手请起。凡请起如不着,即急对他身,他刀扇下,大小门皆然。
●他刀中拦直来,我直就上压下。中拦有拔步,有顺势转角步。又有钯过他身,将他身勾来。
●我出中拦钯,他直打下,我将钯抽,大门起上压落。如我用棍步,须勿
●凡他起,我亦起,他落我亦落,俱要随他。
●凡叉起,他逆对,须顺他势,或左或右,送落几下,叉起亦然。须知步步进脚。
●凡被他刀入角,即便坐退,后脚撑起。
●凡我伏回,他只中拦立不来,我就偷后脚进去,深闪入有哄。
●他高拦打下,我就大门揭起,不用阴阳手。只直揭起,则我在上而彼在下矣。他若将棍如打下而不打下,当我揭起,则彼下则我输矣。总不外棍深入在上者取嬴。若我棍打沉了,他打来,我用别步皆不及,只直硬起妙。
●将棍坚把住,用身势(棍头高)慢慢侵入。他大门来,我大门接,一下只离一寸;他小门来,我小门接,一下只离一寸:待他何门死,我尽身入。
●铁牛入石,我打去,他揭起,我将棍尾勿坠,就将棍尾倒抹上一下,即大剪他手,或即打他手。他打来,我揭起,即入杀他小门,极妙,极妙。
●凡接他大剪鸡啄,妙皆如此。
●直磕一声就杀去,不用拔剃,亦甚紧矣。惜无困死人棍之法,大抵用拔剃为是。
●凡左右门打来,俱用手前一尺,盖他棍尾。凡左右门杀来,俱用棍尾,在他手前一尺盖他,打来势重,必须吾手前一尺,方接揭得他住。他杀来手轻,又要过枝,必须用吾棍尾,盖他手前一尺。
●学到上下、高低、硬软,直破打上下接,俱是一手法,方是有得,但直破顺势打是一套,去接是做二节去,初学未易语之。后手初曲,后直硬处须悟得;前手,须悟得。
●我单鞭上,他过小门,若入深,即用直符送书杀。若他入浅则不过,恐他竭起,只用赶上直打。凡杀来大小门,皆如此例。
●凡过小门杀来,我就行过小门,就他棍尾,对手直打下;若变过大门杀来,我就行过大门,就他棍尾,对手直打下,妙,妙。
●总有三节 接高拦,一磕一拔,后手一尺剃,一进杀,接抵打来,亦然。
●直破对打,磕带抽,后手剃,相连后,进杀。
●入中拦,只用一磕,带略拔剃五寸,一进杀。若未侵入、他棍未死,亦用拔用手,一尺剃下,进杀。
●踏过他小门进入,如前法,但自棍横势,送进。上中拦,皆然。
此当字,如曲中之拍位,妙不可言,故赞之曰:我他傍,前手直当,后直加拔,有神在中。学到此,一贯乎万矣。
千千万万步,俱有拍位。
一转阴阳,不可太早,临时一下,乃不费力,明之明之,折脚不如直入。
上李良钦之传,学到此,一贯乎万矣。
上刘邦协之传,中间有拍位,不用拔剃洗落,只撒手杀,则又紧矣。但无困死人棍之法,大抵前用拔剃为是,小门亦然。 上在偏头关时,得之教师林琰者,其诗曰:壮士执金枪,只用九寸长;日月打一转,好将见阎王。
总结、分析
三教师,原来合一家。
●千言万语不外乎致人而不致于人一句,李良钦之所以救得急者,都是前一下哄我去,然后转第二下来解救,故救得速,故能速也。
●不外乎后人发先人至一句,不外乎不打他先一下只是打他第二一下。
●俱是顺人之势,借人之力,只要快便,又要似进实退而后进,则大胜矣。
●须要习:上拦大小门剃,下拦大小门剃。下拦小门剃颇难,须用功习之。
●两人大门对打对迫,忽然变大僻,凶猛打下(甚妙,甚妙);两人对鸡啄,亦如此变。
●二龙争珠杀,就采下,不用提起棍,此全是手法。前后手俱有法,如教师童琰父所谓:临时取之力也。我他傍,亦是临时取之力,须要悟他临时取力口诀。
●但凡打敲采洗,俱用后手功,故棍不用提起高。今之欲用力打人者,惟恐棍起不高,打不重,盖只是有前手之力、无后手之功,故耳。
●伏回之枪,俱是哄我杀去,他即起弹杀我也。记之,记之。
●全书总要,只是乘他旧力略过、新力未发八字耳。至妙,至妙。此只是我他傍之秘旨,语到此,则不能复加一言矣。
●凡此意味,体认得真,亦有七日不食,弹琴咏歌之趣也。
●滚剃后,须再赶上,当剪死他棍,然后杀,记之记之,大小门皆然。滚是他低平直杀来,我棍在高,遂坐下,量离了手前一尺,与他棍尾相遇,顺滚至他手,杀他身。剃是他高打来,或高杀来,或他虽把定未动,但棍尾高,有十字。我用棍尾量一尺之处,与他棍尾或棍中相遇剃下。大小门皆有滚剃,顺至他手,杀他身,此滚剃之不同也。下起磕弹,何以不滚剃?磕既响一声,恐他棍开或沉,无桥可乘(故必打剪,然后杀)。
●先侵二三尺,一打坐身沉棍头,他必进杀,我就下起磕一响,大进步打剪,或丁字回打剪。然后扁身杀他。乔教师曰:弹枪则在下面横捧,亦起磕之法。但在下面横,则不响之理矣。童教师曰:一声响处值千金,彼失提防我便嬴是也。依乔教师之说,乃知伏面之枪,俱是哄我杀去,他即起弹杀我也。记之记之。
●剪打急起磕起,磕复剪打剪,打复急起磕,相连而进,彼从何处杀将来,微乎神哉!破金枪之第一法也。稳而能胜,习之习之。
●他打下,我揭起,我哄他欲打下,而实不打下;待他尽力揭起,力使过了,即赶将他棍剃下。
问如何是顺人之势,借人之力?曰:明破此,则得其至妙至妙之诀矣。盖须知他出力在何处,我不于此处与他斗力;姑且忍之,待其旧力略过、新力未发,然后乘之,所以顺人之势、借人之力也。上乘落、下乘起,俱有之,难尽书。钩刀枪棍,千步万步,俱是乘人旧力略过、新力未发而急进压杀焉。我想出旧力略过、新力未发八个字,妙之至也,妙之至也!前言拍位,都是此理。
●小门进对打,须斟酌用之,恐力大之人一挑灯,我走难离矣。大抵小门,只是哄他不真,要打或杀为稳。
●与用左手人对在小门,须坐极低,在大门大折足过打。
●他用极长软枪或竹枪,我须坐身,将棍头提高,慢慢迫上,待他下面杀来,即变一拦粘定,用黄龙转尾步赶,万无一失。
●学至于此,则身手足应心,全不杆格矣。学至于此,学至于此,全不看见,他是枪是刀,只认定对他手前杀他身而已。若他打来乱时,必须忍,略退回,坐足下中平,待少顷,他来即用磕手法进自胜。总是以静待动、以逸待劳,道理微乎微乎!李良钦,每每如此。
●大门大侵,入磕小门,不可大侵;入挑大门,大侵入磕,则彼必死无疑矣。小门若大侵入挑,恐彼力大,挑不起,则难救矣。若挑声一响,然后大侵,入打他又何妨?
●他棍起,就进步,直当去,不待他打落,低拦亦然。
●大剪下起手,要直平不曲。
●但凡先一下打他棍,他自然提起,再赶上,直当大僻中,要有顺势。
●剃后,待他起,进步直当。
●齐打下,让他起,赶上直当如钯步。
●小门更勿直凿,只哄他棍起,就过大门,直当剃打。
●两人对鸡啄,大进步赶入对棍尾剃;又进起杀,待他起直当去。
●他过我小门,我须将前脚入,将前手棍起,占了小门,大开大门,随他变不变,俱剃打下。
●曲腰将棍尾略压他,他棍起,就他大门下起,直当去。
●打忙时,须要认空处杀。
●对手钻去,须在他棍上。
●打到中间忙时,须记得收下再起。
●我打他接我,须不与他接着,只是埋下,引他打下,我起接,则我为后发先至。
●我打不与接着,即转小门,挑起进打,亦是后发先至之理。
●打到中间,他打几下,我接起,我勿打下,他决再起,即急再直当去,则他自败也。
●我入被他打,觉败,即急跳退,记之记之。
●师父初假意杀来,或打来;我或接着或挑着,决不宜贪心就进去伤他,待他动,我再或接或挑,进去伤他。
●打认棍,打认棍、剃认棍、剃入认棍、入挑认棍挑,凡举手俱要认他棍,若认人不认棍之说,是彼棍已败开了,只管认人坐去也。
●寻枪头,就死求赢。
●将棍头,低穿入他棍下,或左边一起一剃,或右边一起一剃,起要有响为度,总是一理。
●是脚去手去,剃是脚去手回,顿是脚去手去,剪是脚去手回。
●凡直当之后,打下不如进脚坐顿下。打下则自势尽,他反当我顿坐下,则有有余之势。如他再起,则再当之,大小门皆然。
●凡钯与软杀之人,须照我原大,扇赶为气势,容易服人。凡遇硬进步起角入,须不离分寸,如今所制钯谐,入他为稳。 ●大门轻打他棍一下,他用力来抵,即丁字步,大进打彼自屈矣。
●大当大顿坐,小当小坐;他大压,我偷过小坐;他小压,我偷过大顿坐。千步万步,此段尽之。
●今以后打步少,只是当死他棍,然后凿他。
●千言万语,总是哄他旧力过去,新力未发而乘之。
●钯所以终对不得枪刀者,枪刀有哄,钯哄不得人也。
响而后进,进而后响,分别明白,可以语技矣。
●山东河南,各处教师相传杨家枪法,其中阴阳虚实之理,与我相同,其最妙是左右二门拿他枪手法,其不妙是撒手杀去,而脚步不进。今用彼之拿法兼我之进步,将枪收短,连脚赶上,且勿杀他,只管定他枪,则无敌于天下矣。
(见《正气堂集》)
《剑经》:现代搏击的圭臬/邱郁
《剑经》是俞大猷的经典名著,是中国武术史上第一部理明法备、科学实用的武术技击专著。《剑经》在中国武术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标志着中国武术已经达到成熟阶段。《剑经》不仅具有很高的实用搏击价值,还具有极为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剑经》的武学思想及其一系列搏击格斗的战略战术法则是传统武术的高度总结和概括,对于现代的搏击格斗运动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俞大猷与《剑经》
《剑经》是明代抗倭名将俞大猷的著作。俞大猷(1504~1580年)字志辅,号虚江,福建泉州人,是明代文武兼备的抗倭名将,与戚继光齐名,世有“继光如虎,大猷如龙”的美称,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不但是个军事名将,更是技艺精湛的武术家。俞大猷以儒将著称,世袭百户之职,文武双全,是棍法高手。他一生四为参将,七为总兵,二为都督,戎马舟楫50年,从内蒙征俺答、江浙闽广抗倭到海南平黎乱,身经数百战,立下赫赫战功。
俞大猷自幼学文习武,他青年时曾从赵本学等学习兵法,又从武术家李良钦学习长剑(棍术),得其精要。在长期战斗生活实践中,对多家武艺进行研究,在此基础上写出了武学名著《剑经》。俞大猷将棍称为“长剑”,《剑经》一书即专论棍法。此书熔铸当时众多武术家之技击特色,他汲取了杨家枪之长,又以棍法补枪法之短,使棍法尽可能达到尽善尽美。
《剑经》一书,刊刻于1557年,后来收入俞大猷所编的《续武经总要》中。《剑经》的内容是由“剑”、“射”、“阵”三法组成,其中的精华部分在于“剑”,也就是棍法。俞大猷认为棍法是长兵的基础,明代另一著名的武术家程冲斗也认为“棍为艺中魁首”。俞大猷很巧妙地以儒家经典作比喻:“用棍如读《四书》,钩、刀、枪、钯如各习一经。《四书》既明,六经之理亦明矣。若能棍,则各利器之法从此得矣。”
俞大猷在《剑经》中详尽地阐述了棍法的原理以及各种实战技击方法,揭示了棍法的奥妙与真谛。《剑经》中所提到的各种技击要领,不仅对于棍法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对于现代的各种搏击术也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俞大猷对少林棍术的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俞大猷曾经向少林棍僧传授棍法。少林武术的代表是棍法。在少林寺《新建十方禅院碑》文中写道:“予昔闻河南少林寺有神传长剑技(棍术)。嘉靖辛酉岁,自北云中奉命南征,取道至寺。僧负其技之精者,皆出见呈之。予告其住持小山上人曰:‘此寺以剑技名天下,乃传久而讹,其诀皆失矣。’”由此可见少林寺武术源远流长,当时棍术已名扬天下,可惜传久而讹。于是俞大猷便从千员武僧中精选二人,一名宗擎,一名普照,跟随俞大猷出入营阵三载,“时授以阴阳变化真诀,复教以智慧觉照之戒”,二僧学成后再传于少林武僧。《诗送少林僧宗擎有序》记载:“宗擎同寺以剑诀禅戒传之,众僧所得最深者近百人,其传可永也。”
五十年后,程宗猷到少林寺学习棍法,并写了一本《少林棍法阐宗》,其棍法拳理与俞大猷所著的《剑经》基本相同。在历代传承衍变中,历经四百余年至今,少林寺古拳谱仍保持“剑经俞家棍”的基本原貌。
与俞大猷齐名的抗倭名将戚继光经常向他请教兵法、棍法,对俞大猷的棍法推崇备至,赞叹俞大猷所著《剑经》为千古奇秘。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全文抄录《剑经》,并写道:“向见总戎俞公,以棍示众,其妙处已备载《剑经》内……不唯棍法,虽长枪各色之器械,俱当此法也。近以此教长枪,收明效,极妙极妙。”当时的另一军事家何良臣在其著作《阵记》中谈及棍术时,对俞大猷也十分推崇:“棍法之妙,亦尽于大猷《剑经》,在学者熟心研究……久则自可称无敌也。”现代武术家方汝辑、侯尚达在研究流传于西北五省的天启棍法时也说:“武术界向有俞大猷棍法西传的观点,这很值得研究,如果将天启棍法同俞氏所著《剑经》做比较,不难发现二者在诸多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最引起史学界重视的是《剑经》在少林寺的传播。现存于嵩山少林寺大量史料中,经得起推敲的确凿记载,首推《剑经》的传承,它对中国武术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为“禅拳归一”的少林文化铸就了里程碑。
在《剑经》出版百年后,日本江户时代的柳生新阴流和宫本武藏的《五轮书》的剑理上可能也受其影响(其剑术亦有“先之先”、“后之先”和知“拍”之说)。今日空手道松涛馆等,也将其应用于徒手格斗理论上面。
俞大猷是世界上第一位系统地利用东方哲学的基本理论来指导格斗术的创始者,其中包括刚柔、阴阳、虚实、动静、奇正等哲理。《剑经》的理论对于格斗文化贡献之大是史无前例的,没有当日俞大献独创的《剑经》理论,或许今日的中国武术和日本武道就没有那么丰富多彩吧!
《剑经》的哲学思想
俞大猷的《剑经》虽然是棍法专著,但是其哲理同样适用于徒手搏击术。《剑经》以易衍兵,以易衍武,体现了俞大猷浓厚的“易”学功底和埘民族传统文化的执著追求。俞大猷在《兵法发微》序中写道:“猷读先师所授《韬铃内外篇》者有年,领其大旨,知其无一不根于《易》者,不白揣,作为剑、射、阵三法,以衍其意。”
《剑经》的搏击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阴阳两大基本法则,还有刚柔、虚实、奇正等。阴阳对立统一的相互辩证法思想是《易经》的最基本的思想。《易系辞》中的“一阴一刚之谓道”是说宇宙问的一切变化,无不是相互对应的阴与阳相互作用的显现。由阴阳对立观念,衍出了一系列对应概念如刚柔、虚实、奇正、动静、开合、内外、进退、起伏、显藏、攻防、始终等。这一思想对中华武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极其广泛地运用于各个门派、各种拳种的拳学理论中。
《剑经》充分体现了俞大猷对易学与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扬。如在总歌诀中说“中直八刚十二柔,上剃下滚分左有,打杀高低左或接,手动足进参互就”。刚在武术中表示进攻,柔表示灵活化解的防御,刚柔是武术技山中一对重要慨念,它们是相辅相成、互相转化的关系。此外,还有“刚在他力前,柔乘他力后,彼忙我静待,知拍任君斗”、“阴阳要转,两于要直,前脚要曲,后脚要直,一把一揭,遍身着力,步步进前,天下兀敌”等。《剑经》中许多搏击技术郁充分体现了阴阳对立转化,如“后人发,先己人至”是指在对方进攻后进行反山,并在对方未对我造成损害时击中对方,这正是后发先胜、以迂为直的用兵原理。还有如“彼抽退,勿急追;彼急进,勿遽离”、“转阴阳不可太早,临时一下,及不不费力,明之”、“致人而不致于人”、“旧力略过,新力未发”、“总是以静待动,以逸待劳,道删微乎”。文中的“进”与“退”、“追”与“离”、“致人”与“小致十人”、“旧力”与“新力”、“静”与“动”等都充分体现了“易学”中的阴阳对立统一的思想。
《剑经》对搏击格斗的启示
《剑经》不仅对指导棍法等长兵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且同样适用于徒于搏击的格斗术,有些口决已成为搏击格斗的至理名言,如“千言万语,不外乎‘致人而不致于人’一句”、“不外乎‘后人发先人至’一句”。“全书总要,只是乘他‘旧力略过,新力未发’八字耳。至妙至妙。”
古语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不知其要者,流散无穷”,观择其精要进行分析讨论,希望能对搏击格斗能有所启示。
致人而不致于人
“致人而不致于人”语出《孙子兵法·虚实篇》:“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这是历代兵家或者武术家极力强调的战斗准则。这里把棍棒的核心原理归结存控制格斗的主动权上。所谓“致人”就是调动放人,“不致于人”就是不被敌人调动,总的精神就是在搏击中争取丰动,摆脱被动,这足作战取胜的关键。《孙子》云:“善攻者,敌不知其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因此,掌握主动并非专指进攻,防守也并非就是被动,无论攻守皆有主动与被动,关键的是作战者能否掌握主动权。
从搏击格斗来说,要做到“致人而不致于人”,除了本身具有精湛的技艺之外,还决定于是否能在战斗中采取恰当的战略战术、技击手法和攻防技巧。在太极拳理论中将这种能掌握主动权称为“懂劲”,如“由着熟而渐悟懂劲,南懂劲而阶及神明”、“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无敌,盖皆由此而及也”。
古今中外各种搏山术都十分强调在实战中掌握主动卡义,并将它作为衡量其武学修养境界高低的一条重要的标准,因此俞大猷总结了许多棍法技术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千青万语,不外乎‘致人而不致于人;一句。”
此“当”字,如曲中之拍位,妙不可言
“当”字诀是俞大猷在《剑经》中独创的语言,它是比喻乐曲中之“拍位”。俞大猷创造性地将音乐的节拍融入了搏击格斗中。在搏山格斗中,要做到“致人而不致于人”,就必须掌握“拍位”之说,掌握了搏击格斗中的“拍位”,就掌握了格斗的丰动权。因此,俞大奠在总歌决中便提出了“刚存他力前,柔在他力后,彼忙我静待,知拍任君斗”,便是强渊“拍位”说的重要性.、接着,他又写道:“故赞之曰:‘我拿他傍,前于直当,后直加拔,有神在中。’学到此,一贯乎万矣。千千万万步,俱有拍位。”因此只要把“拍位”说学习明白了,就可以一通百通,尽管棍法技山中有千万种步法,但有一个普一遍规律,那就是拍化.它使凶猛的技击具有节奏性和很高的艺术性。
俞大献“拍位”之说中的原理同样适用于徒手搏击格斗中。在古代,“舞”与同音的“武”关系密切,跳舞是按照音乐的节奏去保持动态平衡的运动,搏山格斗也是按照没有肯乐的心理节奏去保持动态平衡的一种实战技术。懂得运用节奏的修养,在搏山格斗中就能做到轻松而持久。因为肌肉的松紧、身体的伸缩、力量的强弱、技术的快慢,都具有节奏性。《剑经》是俞大猷的经典名著,是中国武术史上第一部理明法备、科学实用的武术技击专著。
《剑经》在中国武术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标志着中国武术已经达到成熟阶段。
后人发,先人至;顺人之势,借人之力;旧力略过,新力未发
传统武术中非常强调以快打慢,主动进攻,而俞大猷在《剑经》中创造性地提出了“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这一原理和“拍位”说是相通的,因为“拍位”技术恰是在对方进攻后给予反击,并在对方未对我造成伤害时击中对方,这正是后发先胜、以迂为直的用兵原理。后发先至,指的是快速抢攻的战术法则,也就是“彼微动,我先动”之义。当对方一发出进攻信号时,我就立即抢先进击,使其措手不及,以快打慢。
在实战搏击中,如何能做到“后人发,先人至”呢?俞大猷又写道:“不外乎‘不打他先一下,只是打他第二一下’,俱是顺人之势,借人之力,只要快便,又要似进实退而后进,则大胜矣。”因此要做到“后人发,先人至”,就必须“顺人之势,借人之力”。武术技击中非常注重“得势”,什么叫“势”呢?《孙子兵法·势篇》做出了这样形象的解释:“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俞大猷技击思想体系的主要心法要诀就是顺人之势,借人之力,后发先至。顺势借力其实就是避实击虚,要在对方虚实转换之中,找到对方的破绽进行攻击,也就是借势打势,这与太极拳的“四两拨千斤”是同一原理。
俞大猷在《剑经》中进一步阐述:“问‘如何是顺人之势,借人之力?’曰:明破此,则得其至妙至妙之诀矣。盖须知他出力在何处,我不于此处与他斗力,姑且忍之。待其旧力略过,新力未发,然后乘之,所以顺人之势,借人之力也。上乘起,下乘落,俱有之,难尽书。钩、刀、枪、棍,千步万步,俱是乘人旧力略过,新力未发,而急进压杀焉。我想出‘旧力略过,新力未发’八个字,妙之至也!妙之至也!前言拍位,都是此理。”“全书总要,只是乘他‘旧力略过,新力未发’八字耳。至妙!至妙!此又是‘我拿他傍’之秘旨。语到此,则不能复加一言矣。”“旧力略过,新力未发”是指在实战搏击中,第一次攻击刚刚完结,重新组织力量准备第二次攻击之前的刹那,这是防守最差的时机,前文的“拍位”就是此意。
因此“后发先至”、“顺势借力”、“我拿他傍”、“旧力略过,新力未发”都是同一道理,和“拍位”学说的原理都是相通的。这些技击原理被广泛地应用于实战搏击之中,如太极拳的理论特别强调要“舍己从人”、“四两拨千斤”,与这些原理都是相通的。《打手要言》对“舍己从人”有精辟的论述“所谓一气呵成,舍己从人,引进落空,四两拨千斤也”,充分体现了“顺势借力”的精神。在徒手搏击格斗中,当对方的攻击有两个以上的连续动作,第一个动作完毕再转换第二个动作的刹那,往往有一个停顿点,此时旧的力量用完而新力量尚未产生,这时如果及时反击就能一举成功。又如当对方的攻击落空收手、身体向后时,或者当对手垫步、变换前脚、放下手臂等动作时,这时如及时反击,就能一举成功。出击要领是要在对方从一点移至另一点的中途截击。其实这些都是“旧力略过,新力未发”、“后发先至”原理的应用。
李小龙所创编的截拳道就非常注重截击,在对方出现攻击预兆时,就抢先攻击;或者在对方进攻时,在格挡的同时打迎击拳;或者使用假动作诱敌深入,再抓住其破绽进行反击。他的截拳道就充分体现了这些原理在实战中的应用。
打时须记得进杀
《剑经》中除了有“后发先至”的原理。也有着强烈的进攻意识,因此俞大猷提出了“打时须记得进杀”,意思是格斗时必须时时刻刻记住进逼攻击对方。不管是任何一种搏击术,都非常强调进攻的重要性,没有进攻只有防守,就不能克敌制胜。李小龙曾经说过:“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在冷兵器格斗中,攻击力量来源于身体的运动速度。凡是攻击,必须与身体前进的惯性相符,退步中的攻击是没有威力的,因此俞大猷在棍法中要求“一打一揭,遍身着力,步步前进,天下无敌”。在技术上以一打一揭为主,战术上以步步前进为准则,用惯性打人。但是如何能使一打一揭等技术在实战中产生强大的杀伤力呢?这就要求做到“遍身着力”。要做到“遍身着力”,必须以“腰力要上,后手力次之,前手力又次之”。用棍打人时,不能只是有前手之力,无后手之功。从力学分析角度来说,用棒攻击须要以全身力量进行,使攻击总质量增大。腰是主宰重心的,因为腰为力源,力从腰发,其力浓厚,所以用棍时必须以腰力为主。后手是指持棒时靠近身体的手,后手用力能带动上身运动,因此后手初曲后直向前送棍,只有与腰力合一,其劲力才能猛而脆。前手是指持棒时离自己身体远的手,如仅前手用力,身体就不能参与棒的攻击,因此产生的力量最小。前手之力的主要任务是撑住棍把,使棍体稳定而准确地运行,直击目标。
在实战搏击中,除了要做到“遍身着力”外,还要求做到“步步前进”。步法在搏击格斗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俞大猷曾以杨家枪中的拿枪为例,来说明进步的重要。他在《剑经》中写道:“山东、河南各处教师相传杨家枪法,其中阴阳虚实之理,与我相同。其最妙是左右二门拿他枪手法,其不如是撒手杀去而脚步不进。今用彼之拿法,兼我之进步,将枪收短,连脚赶上,且勿杀他,只管定他枪,则无敌于天下矣。”这种人棍合一、步至棍出、急进连击的组合式棍法对后世的影响极深,堪称搏击技战术的秘诀。<